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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陇南散文||贺朝举:温暖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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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9/9/18 15:28:41
  • 来自:甘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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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散文||贺朝举:温暖的山坡

温暖的山坡

贺朝举


村庄前面的芦苇林是村庄的财富,庄户人家的柴米油盐就是靠这些自生自长的芦苇来补贴的。这种福祉对这块贫瘠土地的眷顾应该是很久以前。芦苇林东南边有一面小山坡,那儿曾盛放了我童年里无数的欢乐与痛苦,无尽的梦想与失望。





山坡面积不大,长不足50米,最宽处就是10米,呈不规则狭长地形。山坡上长满灌木丛,我们称做马桑树,这种植物长得不高,质地也不好,天生只能用做烧柴,是我们这儿庄户人家一日三餐的主要燃料。


我上的小学距山坡就隔着诺大的芦苇林。穿过密密匝匝的芦苇林,沿着绝壁一样的红沙土攀上去,就到了安静的山坡上。山坡以南是一个深深的山沟,视野十分开阔,有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就站在山坡前,面向远山尽情呐喊,发泄内心的浮躁与惶恐。


我们不是坏孩子,但很调皮,密不透风的芦苇林里,我们猫着腰,穿过齐头高的野草丛疯狂地寻找鸟窝。芦苇林是鸟的天堂,有时候我们会找到鸟窝,将未长出羽毛的小鸟,捉在手中吓唬别的孩子,将孵卵的大鸟吓走,拿出鸟蛋玩耍。那时候,童年生活很贫穷,我们放学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帮父母干农活,最多的活儿还是与芦苇打交道。




芦苇林在盛纳我们做迷藏的日子后,乡亲们借着清晨的薄霜,像蚂蚁一样进入芦苇林,用锋利的镰刀,砍下曾让我们享受自由王国的芦苇。我们在父母的督促下,一次又一次将芦苇运回家。然后将芦苇高高地竖起来,成堆的芦苇码在一起,将一棵挂满柿子的老树裹满了,或者将一面山墙堵得严严实实。


冬风在村庄里四处肆虐,我的父老乡亲已蹲在屋里,用芦苇来编织席子,然后到镇子卖成钱,换回家用的东西。


我们小孩子戴着手套站在院子里将芦苇的尖子与叶子一把把脱抹干净。偶尔芦苇中还有树上落下的熟透的柿子,带着冰渍,拿起来放在口中使劲啜两口,那个甜劲让人难忘。




芦苇林不见了,空空敞敞的的芦苇地成了一个坝子。站在场院前说话,声音借风传开荡得很远,冬风不断从远远的东方急速而来,整个村庄弥满在寒冷中。


傍晚的村庄稍微有了一点热和气,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缩着手,跺着脚转出来。孩子们早已扎成堆,穿着笨拙的棉衣,在雪地里撒野。欢笑声让冬日的村庄变得温暖起来。


乡亲们很苦、很累,我的父母就在贫瘠的土地上抗争着。短暂的欢乐遮盖了生活的无奈,更多时候,我是坐在用泥土做成的课桌前,开始我一生的学习。冬天很冷,父亲用一个洋瓷碗做的火炉,我用自己在山坡上打来的柴禾取暖。村庄没有电视机、影碟机,更没有电冰箱、电暖气、电风扇、空调等,村庄只有最简单的生产生活资料。




期中考试了,我考了一个“双百”。拿着试卷回家,父亲正在场院里晒核桃。我得意地拿出卷子,父亲看了说:“数学卷有一道题做错了,老师阅成对的了,应该是96分,让老师改一下。”而我全然不顾父亲的劝导,一份虚荣心,让我对数学的学习,此生陷入一个漩涡,直至现在我都对数学没有任何兴趣。


活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苦,日子更艰难了。许多小伙伴都不读书了,每天赶着几头牛,到更远的山坡上牧牛。他们在那里打扑克、练武术、做游戏的生活,对我来说充满着巨大诱惑,然而父亲封建式的礼教粉碎了我的愿望。


学习成为了一种负担,父母的责骂与老师的鼓励,让我逐渐成熟起来。成熟之后就有了更多的忧虑,有时候我就钻进高大的芦苇林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想想心事,那一片远离人群的山坡就成了我常去的地方。


绿草油油地铺了一地,整片山坡被马桑树笼罩着,走进里面,外面的人根本找不到人影,睡在厚厚的青草上,望头上绿叶遮天,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得很远。我常在这块世外桃源式的地方温习功课,背诵课文,或者看小人书等等。




山坡在高处,站在山坡遥望村庄,绿树盖住村庄里所有房屋,每个进村的人只要走进村口,丝丝凉气便将夏日三伏的火气一点一点地润去。


庄户人家有时还种一些鲜花自娱自乐。菊花、牡丹、玫瑰、大梨花、芍药、牵牛花,在每家门前随意而尽情绽放。我们小孩子便将最好看的花摘到一起制成花环,戴在头上称做王冠,进行属于孩子们的游戏。


童年自有童年的乐趣。在那片向阳的山坡上,在那片被绿色覆盖的山坡上,我们几个读书的小伙伴,曾在那里读书习武,抒发内心的豪情壮志,谈论理想与未来。长满青草与马桑树的山坡,藏满童话与蟋蟀的山坡,盛纳了我们无尽的激情与梦想。




有时我们还会从山坡上沿芦苇林方向跳下去,两丈高的土坎上全是红沙土。我们的衣服脏得不像样子,裤子常破烂不堪,但我们玩得很刺激而新鲜,兴奋而浪漫。在各种幼稚的想法与巨大的欢乐中,我将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庄,离开厮守了好几年的小山坡。在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沿着芦苇林中的一条小径,背书学习。芦苇林很茂密,太阳光以直射角度进来,斑斑驳驳,显得小路更幽静,在这条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上,我不断地思忖着未知的行程。


小学毕业了,我将到离家十几里路外的镇子上读中学,我买了许多作业本与圆珠笔,把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召集到那片小山坡做话别。因为我知道许多人不会再上中学,小学文凭就是他们终生的文凭。当时我送他们作业本和笔,明知不会再用上,但还是满含真情地那样做了。


伙伴们很辛苦,离开学校的日子,他们用稚嫩的肩膀不断地试着扛起生活的重担。离开家的日子,我有了更多的想法。我会常去那片山坡温习过去的往事,每一次都有着深深的认识与理解。几个伙伴出门打工去了,诺大的芦苇林,只有我一个人疯子一样从东头钻到西面,想要寻找什么。风声、鸟的叫声是大自然最和谐的声音,而我抑制不住无奈的情感,像狼叫一样吼着刚刚学会的流行歌曲,发泄内心的苦闷。




有时我还去那片山坡,在密林处躺下来畅想未来,而这个幻想却更加现实,对学业的认识,对社会的认识,都在不断明晰,什么科学家,军事家,杀富济贫、伸张正义的武侠都成为过眼烟云。


而忧郁的性格,让我有了沉思的习惯,用笔写出来,对我玩弄文学有了最初的行动。而小山坡以及芦苇林给我的一切,都成为我在社会这个经纬之网中,不断前进的方向与动力。


村庄很沉重,是因为生态环境的变化。曾经让我们小孩子引以为豪的十几棵“树王”,在我离开村庄的几年里,便在恬噪的斧头声、刺耳的争吵声中走完了一生。随后,那个福佑了整个村庄几百年的水泉干枯了。人们为了水四处奔波,好像连芦苇林也不争气了,逐渐长得越来越矮,并渐渐稀少起来。




当年平均分配芦苇,庄户人家采用抓阅方式分配。大冷天的傍晚,队长站在村庄前面山课上吆喝:“快,抓号来,抓号来……”而我听成抓杏来,抓杏来。便满心欢愉地跑出去,扎在人堆里静候,心想这么冷的天吃几颗酸杏那多好,直到天黑了,人们把芦苇分完了,快运送完毕时,我才沮丧地跑回家,扛起背篓将大家丢失的芦苇叶背回家用来烧炕。


现在村庄有几口井,人们疯狂地从地底下取水。芦苇林依然用无私的胸怀为这片土地奉献心血。我最近回到村庄时,一条新修的大路,就从那片小山坡下沿芦苇林平平展展地延伸进去。这是村庄的进步与变迁,习惯了走一条路出村的庄户人家。现在有了两条大道出行,这是几千年或者几百年前的村庄不会想到的,这种变化对村庄里许多人来说没有想到,曾经很阴暗,很怕人的地方,现在忽然间溢满阳光,让那些我们思想中的神灵鬼怪措手不及。


芦苇林现在被两面夹击,那个盆地状的地形没变,但是属于芦苇生存的土地越来越少。那片盛纳孩子们欢乐的芦苇林现在很清冷。如今,孩子们没有人去里面玩耍。芦苇林很寂寞,但孩子们不寂寞,看电视,看影碟机是他们最好的消遗与玩耍方式。




那个给予我无限欢乐的小山坡,当然不会被孩子们注意了。曾经我在那里冬天拾地衣,春天摘草莓,现在也很少有孩子们的脚印了。


一条大路完全打破了小山坡的宁静与偏远,而我每次回家遥望那片小山坡,心里有着诸多想法,忍不住热泪盈眶。因为有了我的牵挂与感念,那片普通的小山坡将会在我心里温暖一生。






贺朝举:男,生于1979年,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1998年开始发表作品,在《星星诗刊》《飞天》《甘肃日报》《绿风》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首)。主编了《成州文苑》、《民间语文——成县网络文学作品选》、《乡风芊绵——成县小川籍作者散文作品集》、《民间语文——流淌心底的歌》、《如水的流年——成县青年作者经典散文集》、《成县实力派诗人诗选》《山水同谷——五周年文学作品选》等文学作品集。现供职于甘肃省成县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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