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河两岸是生命之树
——杨艳辉长篇小说《殇之锦》赏析
庞彩芹
一个人要想走向卓越，摆脱平庸，唯一正确有效的武器和法宝就是努力地提高自己、完善自我，只有你争取了并且做出了成绩，别人才会看得见你。当徽县作家杨艳辉于2014年12月出版的长篇小说《殇之锦》映入我的眼帘时，它的体积是那么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内容共二十二章，将近四十万字，有三百七十个页码的篇幅，待到认真读完全书，禁不住对作家杨艳辉油然而然地心生敬佩之情。
流畅、洗练、坚定有力、富有质感，如同行云流水般的语言表达；血肉丰满、纹理细腻、个性特征鲜明突出、富有时代气息的人物形象塑造；具有生活实感、符合事理逻辑和情感逻辑的故事情节；紧凑、严密、坚挺、完整的结构框架，深深地打动和吸引着我在短时间内读完了全书。我一面阅读一面顺手记下了点点滴滴的心得体会，下面我就以梳理这些读书笔记的方式来谈谈自己的阅读感受以及伴随着对这部小说的阅读所产生的一些思考。
当代都市里面的人们，如果你粗略地一看，只不过是一团移动的色彩而已，包括穿行于都市动脉血管中的大小车辆，简直就是河床中一条条流动的河流。有时候你站在神经错乱的街头，不禁要问：这些人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一旦小说家拿起手中的笔，稳、准、狠地切开了生活的圆木，露出了人生的横断面，将人从世界的实体中剥离、牵引了出来，这时候，读者才看清了人物的真实面目，聆听到了他或者她的呼吸与心跳，进而被发生在人物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引入到人性辽阔、深邃、错综复杂的深层次，随着阅读的深入，你会触摸到人物的灵魂，掂量出其灵魂的重量，纠结于人物命运的漩涡，感受到生存的困境，为人物的命运牵肠挂肚，暗自神伤，唏嘘再三，独自落泪。这时候，你已经进入到了阅读小说的高峰体验和审美领域之中了。
长篇小说《殇之锦》以司妮、肖杰的爱情故事为主要线索，以此为坐标和重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开去，描述了众多人物、事件和社会生活的广阔画面，刻画出了当代都市生活的众生态，直面现实和生存现场，揭露了一系列社会问题，诸如权力、金钱问题；婚姻、恋爱问题；出国热、下海经商问题；农民工进城打工、老年人、留守儿童、流动人口问题；贫困家庭孩子上大学难、就业难问题；房地产、乱开滥伐导致的耕地面积锐减问题......作家清醒、敏锐、富有洞察力，问题意识强烈，向广大读者呈现出一部触及灵魂的、视野辽阔、底蕴深厚的长篇现实主义力作。
作家写人能够将人物放在具体情境和事件中去写而不是贴标签式地架空去写。能够通过环境描写（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语言描写（包括对话描写），行动描写特别是细节描写，心理活动描写，场面描写、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插叙、补叙手法的运用，联想、想象、虚构等众多人物描写的手法全方位、多维、立体地刻画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同时，把人物活动放在大的开阔的时空段去表现，写出了发展中的、变化着的、微妙、复杂的人性的本来面目。她笔下的人物形象个性特征突出、鲜明、生动，惟妙惟肖，呼之欲出，富有生气、活力，能够站立起来，读来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读者面前走来了许许多多耳熟能详的人物形象。
司妮，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纤细，多才多艺，清新淡雅得就像是一支散发着幽香的百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富有古典美的气息。知性、富于理想，刚强、百折不回，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对爱情坚贞不渝、纯洁高贵。同时善良，待人真诚、热情，富有奉献精神。她生长在群山环抱、边远偏僻、闭塞落后、人们思想观念陈旧、狭隘甚至于蒙昧、迷信然而又淳朴、善良、待人厚道、诚恳，七里香花盛开的清林县红桥镇。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和母亲以及收养了母亲的阿婆相依为命地、艰辛生活着。从小被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骂作“野孩子”，备受欺凌、侮辱。在最疼爱自己的就像是外婆一样的阿婆为了救她而被牛踢死后，唯一的亲人母亲又在她面临高考之际患胃癌离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嫁给了陈强，又被丧失了性能力的陈强和她母亲百般欺凌、侮辱，以致投河自尽又被陈强和村里的几个青年救活，在陈强被河水吞噬后，她受尽了胖婶的儿媳妇艳香和赌棍公公的出卖、凌辱后终于不堪重负离开了红桥镇，来到了远林市，变成了一个打工妹，几经周折，由于她经过自学考试获得了大学本科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证书，在《远林晨报》副刊落脚成了一个编辑，工作能力突出，被公认为是单位上的“第一笔杆子”，写出了反映农村留守儿童生存现状的反响强烈的得力作品《孤独的花朵》，被称为“美女作家”、“才女”。由于屡丧亲人和第一次婚姻的失败以及村里人的百般欺凌、侮辱，司妮小心地、卑微地活着，为了免受再次伤害，她将自己小心翼翼地、严密地包裹起来，抗拒、抵制着外界的诱惑以及像刘兵这样的小伙子的追求。她孤身一人，感觉到自卑、孤寂，迷惘，一时之间辨不清方向，看不见希望。她坚守着自己脚下的一方净土和精神高地，在夹缝中求生存。后来，在偶然的情境里遇到了远林市副市长肖杰。两人经过几次接触，互相之间渐渐产生了感情，直至双双坠入爱河。
肖杰三十出头，家境富裕，事业有成的父亲是他强大的精神和经济后盾。俊美、有些霸气，英姿勃发，风流倜傥，成熟、冷静、干练、富有人格魅力和迷人气质。雄心勃勃，爱岗敬业，工作能力极强，热心社会公益、慈善事业。为官清正廉洁、自律。别人是公车私用，公款私用，他却是私车公用，私款公用，向老父伸手要了叁佰万元，又大力提倡、积极奔走四方，多方筹措资金，兴办了“远林市小雨基金会”、“远林市农民工子弟学校”。在任十几年来，政绩卓著，西藏归来后，成了远林市市委书记。他可是远林市年轻女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精神偶像，可谓天之骄子。是远林市政坛新近升起的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大学时曾经热恋、追求过女大学生林雪，但由于被原配谢小雅捉弄、设计陷害而功败垂成。和谢小雅虽然有过一次维持了几年的名义上的婚姻关系，但不尽人意，由于对司妮一见倾心，果断、利落地和原配谢小雅离了婚。正当他展开强烈的攻势准备和司妮结婚时，一次，肖杰因为工作关系出差去深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深爱的、已经怀有身孕的司妮受到了有着浓厚的传统、陈旧门当户对观念的肖母以及对肖杰群追不舍、不择手段的白小静和前妻谢小雅三人的联合围攻，它们构陷、设计、制造了一系列与肖杰有关的淫秽照片，雇佣流氓犯罪团伙，用刀子和黄色暴力图片威胁、恐吓司妮，使得她从人间蒸发，流落到了深圳。面对远林市的那间见证了他和司妮爱情的小房子以及自己那势利、丧心病狂的母亲，失落、伤心、郁闷不堪的肖杰去了西藏，在政坛一干就是四、五年之久。
幸好，司妮在深圳期间，依据母亲临终时交给她的信物和旧照片找到了自己母亲的娘家人母亲的侄子司宏飞，和外爷、外婆团聚。生下儿子笑笑后，司妮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四年的学习期满后，当她在北京又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谢部长之后，才如大梦初醒，原来自己和谢小雅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俩，当谢小雅向她解释清楚一切之后，她毅然带上儿子笑笑登机返回到魂牵梦萦的清林县红桥镇，就像母亲当年那样，怀着感恩之情，当上了一名教师来回报自己生长的这片热土，同时又和自己亲爱的人肖杰相聚，一家人幸福地团圆在地震中的一片废墟上。
作家对男女主人公司妮和肖杰的人物形象塑造是相当成功的。即便是对次要人物的塑造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像阿婆、胖婶、陈天浩、陈强、林雪、月儿、刘兵、小王、编辑部主任、主编、刚明、谢部长、虚写的母亲司小贝......像在司妮母亲的葬礼上，“司妮看到棺材后面的陈强滑到了，他双腿跪在泥地里，抬着棺材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幅让司妮惊心又感动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脑海中：只见笑笑在父亲宽阔的胸前，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人群，而他的父亲以前倾的姿势，双臂撑在两边，背负着沉落下来的一堆杂物”......这些雕刻般的细节描写入木三分地刻画了人物血浓于水、义薄云天的高贵、值得珍重和赞扬的品质和感情。
《殇之锦》的情节设置前边有伏笔，悬念，后面有照应、交代，草蛇灰线，一脉相承，给人以完整圆合之感。富于巧合、戏剧色彩，也是情节结构上的一大特点。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处处关心、照顾司妮的刘兵原来是她姨娘的儿子；肖杰的第一位恋人林雪原来是司妮母亲的学生；死对头的谢小雅原来和司妮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俩；谢部长的女婿肖杰原来是谢部长妻子和情人分别所生的两个女儿共同相爱的人儿。真是生活如戏，戏如生活啊！我想，假如将这部书改编成电影或者电视剧，肯定看点多、吸引观众、好看。
当代社会，权力和金钱就像是两只看不见的大手，伸向各个角落。透过司妮和肖杰爱情受到的重重阻力，我们可以看出人们陈旧、落后的思想观念，似乎与社会进步以及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有些不太合拍，甚至于严重滞后。所谓现代化，更应该是人的现代化，是人们思想观念的现代化。从这个角度来看，小说《殇之锦》还是一部揭露和批判现实之作。作家目光敏锐，眼界宽广，就像是探照灯一样，体察到了权力、金钱对人性的侵蚀以及扭曲。人性更多的是共性而非个性。该书是一部关注人的存在，立足于现实土壤的写作。作者写出了在矛盾冲突中的人物的灵魂，写出了灵魂的在场、高贵，对美好事物的执着，对丑恶的憎恶、抵触。该书作家真实地、客观地展现了人性的本来面目，不回避、不遮掩；当然也写出了灵魂的纠结、无奈、扭曲以及突围。写出了人性的复杂、多维、微妙，揭示得深刻、有时甚至于惊心动魄。从人性底蕴的维度给读者提供了可供思索的广阔天地。因此，思想性强也是本书的一个显著特征。
小说关键的不在于你写了什么，写的是悲剧还是喜剧，还是喜忧参半，是写了农村题材还是工业题材，写的是打工族还是知识分子题材，主要还是要看作者是怎么写的，看你看待人生和世界的宽广度如何，揭示人性和人的灵魂的底蕴、深度如何，看是否写得深刻、合理、透彻。如果拿这些评判小说的标准去考量长篇小说《殇之锦》，它的确是一部成功之作。
《殇之锦》虽然是都市言情小说，但是作者写得干净、雅致，不低俗，不煽情不滥情也不媚俗，不刻意迎合流俗的某些人的低级阅读趣味，有底线有分寸有创作良知。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人生的戏剧。祖辈们、父辈们就像是一条河流，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然而，河两岸是生命之树，他们的后辈儿孙就像后浪推前浪似的，在河流两岸经受着河水的滋润，承接着阳光雨露的恩泽，一辈一辈繁衍生息，生生不已。《殇之锦》故事的结局使人们看到了希望和美好的未来。
需要指出的是，长篇小说《殇之锦》文气显得不够沉潜。叙述如果再沉静一些、平稳一些，就不会产生过于情绪化的倾向。有时觉得作家写得过于紧张了，读来有些紧锣密鼓、密不透气之感，使得行文节奏不够平缓、松弛。少了文章的气息，从而减弱了文章肌理之间的张力，给读者留下的回味的空间、思考的余地不够多，降低了文章的美感。语言表达方面也有待于进一步推敲、打磨，要追求一种原创的、个性化的、诗意的、散文化的语言表达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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