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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南胡基的历史有多久?已难确切考证。反正大家在古老的庙宇宫殿,、古墓穴,在古宅古墙之中,到处都能看到胡基的身影。老人讲:“这是几千年前,鲁班传授给人们的,是这位祖师爷为解决群众建筑困难而发明的。”
过去烧砖不容易,煤炭缺,往往用麦秸烧。麦秸是牲口的口粮,拿不出多少去烧砖。因此,砖缺得出奇,价也贵得吓人,人人惜砖似玉。记得小时候,母亲的炕上有两块做枕头用的砖,不知枕了几代人,已被头油浸渗得黑油发亮,根本看不到砖的本色,父母对此十分珍惜。一次,我砸杏核,用砖作垫,不慎碰出一个小坑,掉了一块小碴,父母十分惋惜,严厉地批评我不知惜材。从此,我再也不敢碰这两块砖。后来年龄稍大一点,我还随叔父到十几里外的安化捡过半截砖块。因为那里拆了一座小庙,好砖都被近处的人捡走了,丢下半截砖块,都成较远的乡亲争抢的“宝物”。陇南都市网
在那砖十分珍稀的年代,胡基简直成了人们建设的必备物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准备建筑材料,往往是从打胡基开始。谁家打起几垛胡基,于是人们就知道这家要叫匠人,要搞基建了。
陇南都市网:打胡基是一门出力活,没有一定的体力是干不动的。记得在农业社的日子里,队里曾承接了机关万块胡基的任务,是一个好生意。因为苦重,没人接活。队长不得已加大了工分,让身强体壮的三叔去。随后,有人却眼红,提了意见,三叔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那火爆脾气,跺着脚,开口便骂。三叔一通粗口之后,提意见的人不敢吭声,旁观的社员笑得直不起腰。三叔一天挣两三天的工分,成了队里的模范,我也很羡慕。
打胡基又是一个技术活,有的人会打,不会摞,往往摞起便倒塌。人们便取笑:“会打不会摞,不如静静坐。”打胡基要选好位置,要取土方便,通风向阳,有摞胡基的场子。胡基摞子距离远近很讲究,要距石板恰到好处。远了,来回多跑路,费体力,费时间,影响速度;近了,摞不了几垛,又得平场子,搬石板,误工误时。这里有个优选法的道理,稍不留神,就影响每天打胡基的数量。平场子还有些学问,要选择水浸不到的地方,要垫高一点,踏实拍平,两头略高一点,这样的摞子不易倒塌,上边盖些东西,下一点雨湿不了胡基。摞子的道路要畅通,尽量离建筑工地近一些,以便运输方便。打胡基要了解气象,要选择有几天晴朗的好日子,好干好收拾。如果选时间不慎重,胡基刚打好,遇到天下连阴雨,一切都全泡汤。
胡基对土的要求很严,要净土、素土、纯黏土,任何含杂质的土都不宜用。土的湿度更讲究,不能干,干了不粘,不结实;不能过湿,过湿太泥,打不好,摞不起。只有土的含水量适宜,打胡基不仅速度快,而且好看,结实耐用。有的行家,在土的湿度上十分讲究,确保他的胡基干了,从架上掉下来,都摔不破。这种现象,我曾经见过,还输了他一盒宝成香烟。
打胡基的工具四大件:模子、柱子、草灰和青石板。青石板和柱子越光越好。青石板上,放上模子,撒些草灰,以防沾土,再填进三锨黄土,用锨拍光,纵身一跳,双脚尖朝前一踩,然后双脚跟往后一踩,再一只脚从中间前后两踩,使土蛰伏下来。这时,双手抓柱子柄,由中间狠捶两下(一下分两次,实际是四下),两头由前及后,用柱子轻点,便完了“三锨(土)六脚十二个柱窝”的工序,一个胡基便成了。那些打胡基的行家,像一个好舞蹈演员一样,轻巧、潇洒、自如,次序井然,不慌不忙,脚不走空步子,手不作空动作,一招一式,准确轻巧,打得快,摞得好,干净利落。
乡邻们对会打胡基的人十分器重,不光是给谁家干活,谁家都当贵客,供烟供茶,改善伙食,就是平时谁家做了好饭都喜欢请他来品尝。谁家娶妻、生子宴宾客,也喜欢叫他陪客人。说实在的,会打胡基的小伙子,找对象都比别人优势多。过去,邻村一位会打胡基的小伙,在相亲时,礼物薄了些,受到冷落,他十分尴尬,便踱到门外溜达。碰巧一位初学打胡基的打不好,摞不起,十分为难。这个小伙主动上前指导,并示范操作,越干越得劲,竟连学的人也被冷落到一边。半晌时间,就打成一垛,干净利落,学的人看得入了迷,引得多人围观叫好。小伙子出了风头,满脸红光,十分得意。这时,姑娘她爸赶来叫小伙吃饭,一看这情景,心中先看上了这个小伙,一时大家都夸他为女儿选了一个好女婿。丈人丈母脸上都有光彩,一门亲事就这样订下了。
学打胡基技术,对我也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我也决心学好这一门技术,靠本事在人前风光一下。不过这与我的订婚无关。我是在婚后为岳母家打过几天胡基,也争得了光彩。事过几十年,至今岳母家村的老年人,还常常提及那件事:那是为内弟准备翻修婚房时,我在林皋水库工地干活。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工程级级抓得紧,请假不容易。于是,我只好在轮夜班时,晚上在水库上班,白天赶到岳母家打胡基。记得当时天旱土干,还得担水渗土,不料胡基刚打好,却逢连阴雨,摞子倒了。没办法,只好再等一轮夜班,重新再打。这次用的还是倒摞子的土打胡基,却比上次更结实、更耐用。通过这两次打胡基,好多邻居都称赞我,岳母更欢喜,我也在老婆面前更多了一份骄傲的资本。打胡基虽是一个出力气的粗活,我的表现使好多人对我都高看几分。我凭这点薄技,度过了几次困难饥荒,我不仅给自己干,而且还打的卖过胡基,在粮食极缺时,还靠打胡基混过饭,靠打胡基一年还多挣几十个劳动日,凭这个技术,还为亲、为邻、为朋友帮过不少忙。
斗转星移,沧桑巨变,社会迅速发展,物资日渐丰富,建筑技术也日新月异,胡基到现在,已完全退出了建筑市场,我也因年龄、工作关系,几十年再没有打过胡基了。但每回忆起年轻时打胡基卖体力的“风光”岁月,仍忘不了那辛苦中的甜蜜,仍然十分留恋那打胡基的薄技。